“我在做芯片。”
“噢，不错呀。”
“王总，你在忙啥？”
“我在做智能机器人。”
“啊，机器人在哪里，我看一下！”
这个对话场景来自中关村双创服务机器人产业联盟（RFC）理事长王景阳的亲身经历。2010年至今，王景阳先后投资过多家芯片和AI机器人相关领域早期项目，并在2014年底投资创立上海归墟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从事桌面智能机器人和智能教育机器人等产品的研发及销售。
与人交谈时，回答做芯片还是机器人，王景阳得到的是两种不同的回应。这反映出，与传统电子行业相比，从事机器人行业更容易受到大家关注。显然，人们对机器人有很大期待。
一方面，经过各种机器人素材电影和媒体宣传渲染，人们对机器人有过高期许；另一方面，机器人产业还在早期探索期，技术和产品现状还无法完全满足人们的期待。服务机器人应当怎样定位、产业规模有多大、发展机会在哪里、哪些瓶颈待解决？带着这些问题，4月18日科技新报对王景阳理事长进行了专访。
▲ RFC联盟理事长、归墟电子CEO王景阳
机器人应该做人不愿做，或人做不好的事
王景阳认为服务机器人与工业机器人最大的区别是服务对象不同，服务机器人服务的是人，机器人应该用来解决人面临的各种问题或提供更多价值。
王景阳把服务机器人发展分为玩具、工具与陪伴型机器人三个阶段，目前我国服务机器人仍处于从玩具到工具的过渡阶段，甚至玩具属性都还没做好，工具属性刚刚开始有一些，机器人还没有真正影响到大众的生活。按照现在的技术趋势，至少到2040年，陪伴情感类机器人才可能真正到来。在此期间，在很多细分领域，服务机器人会率先不断迭代完善，发展得更快，成熟得更早，比如家政机器人、特种机器人中的医疗机器人、教育机器人、部分场景的商用机器人等。
这与大众对机器人的期望相差甚远。人们希望机器人足够智能、便捷，最好像机器人公民索菲亚一样表情丰富，象机器人大白Bigmax一样暖心，象波士顿动力机器人一样身手灵活。
在王景阳看来，整个机器人行业的技术能力以及能提供的性价比还远不能在宽泛场景下达到人们的期望值，追随这一方向是在“用机器人的弱势来完成这个市场需求，不太合理。”
两个简单的例子：
一款轮式机器人，原本卖几万美金，可以在平坦路面行走自如，定位精准。如果要求它可以越过门槛，机器人可能要改成双足行走，价格可能上涨到上百万美金。你能接受吗？
做一款智能洗衣机器人，自己洗好衣服，自己晾衣服还能把晒干的衣服收起来放进柜子里，这当然会很好，但现在技术还做不出来。即使国外已经号称研发的自动叠衣服机器人，售价都非常昂贵，还没有量产，而且也仅能解决小部分问题，叠衣服之前还是要把衣服放在机器上。
“你的能力和市场需求不匹配，这不对”，王景阳总结道。
从玩具到工具，2018服务机器人四大落地场景值得期待
因此，对于服务机器人产业而言，现在应该关注的是从玩具到工具的发展，而且要找准市场刚需，找到落地场景。
▲ 智能机器人的核心价值
王景阳表示，扫地机器人这类做家务的机器人、用于特定区域的商用机器人、早教类儿童教育机器人、家庭陪伴娱乐机器人将成为今年最有市场潜力的四个领域。在四个领域，中国都有领先的公司，头部效应明显。比如在扫地机器人领域科沃斯已在市场一家独大，在娱乐陪伴机器人领域，优必选已成为四十亿美金独角兽，并在各机器人产品领域全面开花。
家政机器人领域规模最大的是扫地机器人市场，现在擦窗机器人，空气净化机器人等也在快速增长。中国是全球最大的扫地机器人市场，现在约有50亿元人民币的市场规模。与美国相比，中国扫地机器人普及率还比较低。国外房屋面积大，人力成本贵，扫地机器人市场需求高，而国内房屋面积小，地形复杂，加上用户消费习惯还未改变，所以还有很大的成长机会，预计到2020或2021年，中国扫地机器人市场可成长至100亿元人民币。
在商用机器人领域，中国公司率先在很多场景已落地，比如酒店机器人、大型商用接待展示的机器人、商超卖货的机器人，智能搬运机器人等等，都已开始进入实际商用场景。机器人与线下各类具体应用场景紧密配合，慢慢已经可以部分替代人的工作。比如云迹酒店机器人已经开始在上百家酒店运营，可以为上下电梯对顾客送货，擎朗商用机器人已经在某些高级饭店替代了传菜员的部分工作，康力优蓝的优友机器人更是各大公司发布会和商用展示的常客，成为公司展示或产品展示的高大上方式。
▲ 优友机器人
儿童教育机器人切中的是儿童玩具和学习设备的智能化升级的需求。故事机市场仅中国市场每年就超过3000万台，点读笔、学习机、复读机、翻译机等产品加起来每年也超过1000万台，这些产品本身联网功能和智能性薄弱，产业都在迅速升级的关口，机器人正是最好的方向。另外国家在大力倡导素质教育，STEM教育领域的机器人也在快速成长。预计到2020年儿童教育机器人市场规模可达800万台销量，销售额超过50亿元。王景阳投资创立的归墟电子，就专注儿童家庭教育市场，第一代产品“张小盒机器人”聚焦在动漫IP的智能交互、萌宠和桌面运动性，第二代产品“叮当小博士机器人”则更聚焦到运用AI技术，做好幼小衔接和小学低年龄段的闭环学习评测和训练，真正用游戏化寓教于乐方式全面解决儿童的知识和素质学习问题，定位教育刚需，产品预计六月初批量上市。
▲ 归墟电子张小盒和叮当小博士机器人
家庭陪伴娱乐机器人类型则比较广泛，但依旧偏向于家庭管家和幼儿陪护等，一般都是“N合1”功能，基本涵盖家庭智能管家、远程通话、儿童教育、家庭安防、空气净化、影视投屏等功能，可以满足家庭的娱乐、通讯、资讯、语音等需求，所以也就成为很多追求新潮数码人士尝试机器人的首选机器人类型。另外还有些偏向于幼儿陪伴的机器人，则和儿童教育机器人有些类似，但是陪伴类机器人核心多在智能对话，故事启蒙类功能，教育类功能开发并不是向教育机器人很专精，但是价格便宜是这类机器人的杀手锏。
其他领域，比如智能音响市场，未来也会有20、30个亿的市场，今年在互联网公司的带动下，智能音箱销量今年预计会有600万到800万台的销量。
不过王景阳并不建议创业公司做智能音箱，这类创业公司的产品很容易被降维打击而休克死亡，之前在智能手环、儿童手表等领域已多次发生。一方面BAT、小米等互联网公司杀入后直接网络销售，把智能音箱价格杀得很低，硬件完全无利润可言，甚至要倒贴成本；另一方面，智能音箱最重要的音乐版权内容和交互数据，这些主要都掌握在互联网巨头的手中，比如音乐版权部分，80%以上都控制在腾讯手里。
经验之谈：服务机器人产业创业联盟如何避免内部竞争?
访谈中，王景阳向科技新报分享了他在服务机器人产业的创业领悟。
“2015年初，我刚刚创业时发现做机器人面临两大难题：源头的技术部分完全是离散化的，完全没有针对机器人行业特定需要的技术方案和核心器件，不像做电视、手机、平板电脑，经过几十年发展都有成熟的产业链和产业化分工，特别是核心芯片、软件系统、方案商等都非常成熟，几乎90%以上东西都是现成的，组合起来做个产品不难。但机器人上游是很不成熟的，举例来说机器人的定位导航模块就有几种技术路线，几十家不同厂商的方案，选择起来很痛苦。至于机器人的专用CPU芯片更是无从谈起，目前使用的主流芯片还是手机或平板等使用的主流芯片，并没有完全针对机器人专门优化的芯片出来。”
“第二个是市场难题，做出来能卖给谁并不很明确，行业也还没有明确的标准。”举个例子，一年多以前，如果你用机器人关键词搜索京东商城，首先搜索到的是一堆几十元的机器人玩具，这是因为机器人分类还不明确。
为解决这些问题，王景阳从简单的微信群起步，逐步聚集机器人创始人资源和加强互动，并和康力优蓝总经理刘雪楠、Motec董事长谢晓东等人作为共同发起人，在2016年初筹划成立了中关村双创服务机器人产业联盟（RFC全称Robot Founder Club，简称机器人创始人联盟），目前RFC首批正式成员超过110家，核心创始人320余人，拥有200家核心服务机器人公司与50余家产业链核心伙伴。联盟可迅速整合上下游资源，加强横向企业间合作，并积极开展企业间的联合创业项目，成果显著。王景阳认为，机器人是高风险、高创新领域，业内有众多共同的挑战和困难需要克服，在行业发展早起，合作远大于竞争。市场有大规模的时候肯定会有竞争，而且良性竞争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重复性的低效竞争。由于大部分细分行业还是在没有成熟的阶段，还在找市场阶段，不断的磨合当中，横向机器人企业间的资源整合尤为关键。
比如联盟可以统一相关标准，推进机器人产品市场化；再比如联盟可以避免无意义的竞争，RFC会在核心群、会员群、线下活动中，进行信息交流。成员之间可以了解各自的布局方向与实力差距，这样可以在早期进行选择，避免与实力强的对手选择同一个领域，不然等到产品上市、全部成本已经很高的时候，再来转型，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同时，RFC规定，只有机器人公司核心创始人才能加入成为正式会员，不管是大公司还是创业创新公司都一律平等。因为创始人能给自己的公司做决定，不用等其他人层层汇报。另外，创始人加入也意味着他背后的资源也进来，能让RFC迅速找到资源。
5年后反超工业机器人规模，服务机器人还有安全隐患要解决
谈及服务机器人产业未来规模，王景阳自信表示：
“服务机器人未来市场会比工业机器人市场大得多，工业应用的市场空间毕竟是有限的，但服务机器人是服务于人的，原则上人在做的事情都可能可以有机器人可以代替，需求想象力太大了。目前狭义得服务机器人规模（不包括特种机器人领域）还小于工业机器人，再过5年，服务机器人市场规模肯定超过工业机器人。”
具体数据上，由于服务机器人产业尚不成熟，王景阳用服务机器人产品规模来预测：2018年，中国服务机器人产品规模接近100亿元，预计到2020年可以做到240亿元，2022年，可能接近400亿元规模。如果考虑到服务机器人产业规模，在此基础上还要再翻倍计算。
届时，服务机器人将变得越来越智能，也掌握了我们大量的数据信息。到时候的机器人之前也需要相互通信和相互了解，机器人之间的互联互通变得很重要，如同人类社会一样逐步有了机器人的社会。另外信息安全时代，如何防范隐私安全？在智能音箱和语音交互的机器人领域，一般会采用唤醒词方式来唤醒机器人再收集用户语音，以避免一直监听用户信息，也避免大量无效的语音数据流量。
除此之外呢？王景阳坦言，安全现在是行业的一个比较大的隐患，包含两个方面，一是隐私安全，这个国家还没有做出明确规范，机器人什么时候可以收集用户数据，传输的数据如何保证安全和隐私性，数据是否会被中间的各类AI公司和机器人截取，在什么状态下工作是否该明确告知用户等。另一个是机器和人的安全保障。以商用机器人为例，机器人本身的安全性也不一定得到保障，有人把它恶意砸坏了怎么办？反过来看，机器人万一摔倒把人砸了怎么办？发生程序混乱撞到人怎么办？之前已经发生过实际案例，在展会期间，机器人发生意外，导致人员受伤。这些都需要从业者做更多的产品和运营准备。
“目前还好，因为机器人行动能力有限，在限定范围内工作，行动速度也相对较慢。”王景阳总结表示，安全这一块比较重要，确实需要标准，但现在产业规模还太小，等到产业到了数百亿、千亿规模，标准也会逐步成型，RFC联盟也会积极参与其中加快来一起完善。
